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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红颜劫全本-22-24

[玄幻]红颜劫全本-22-24

三年
  
  
  秦楚边境,黑水。
  
  南方的冬天不若北方,终日大雪连连,但南方绵绵细雨的阴雨天气下,那份渗入骨髓的寒凉,并不输北方。
  
  秦崴裹着半湿的棉衣,满脸疲惫的望着身后,那群在湿滑的山道上,伤痕累累需相互搀扶才能勉力前行的士兵们,忽觉凄凉。手臂上的伤口受了寒水,正在辣辣的发疼,这个旧患因缺乏适合的药草,已经开始发脓腐烂了,每次清洗伤口,更换绷带时,那黏糊着烂肉的黑臭污血,总让他胃口倒尽。
  
  想他秦崴一生锦衣华服,尽享荣华,不说先帝在世时对身为么子的他疼爱有加,就连废帝(秦泓)在位期间也对他这个么弟不薄,他性子懒散,本想着这一辈子,就这么贪欢避世过了就算,若不是眼见自己的兄长姐妹这些大秦皇族的嫡系偏房,一个一个的被天下第一庄那群乱臣贼子逼死宰杀,皇帝秦翱又昏庸无道,被妄臣蒙蔽,他又何需联应大司马,举兵入朝。
  
  只是,他自嘲的一笑。才不过短短的半个月,他与大司马苦心经营的一年多,好不容易才集起的五万惩奸大军,连场大败下来,如今仅余下不足百人。
  
  在亲信死士的护卫下,他饶幸得以逃脱,而每当他想冲出去与其他杀敌的将士同存亡时,军师便劝告他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出了边境,我们还有大把机会。”这样话,太假,别说他不信,怕是连军师自己也知道这只是痴人说梦话。这五万大军,已经是集秦国各地所有最后能调动的人物力了。出了国境,他便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只是一个要看别人脸色,仰他人鼻息,卑微残喘的亡国奴。
  
  这些他都知道,可是他到底还是怕死的,军师的话便让他这如丧家之犬四处逃窜的行为,有了忍辱负重这面大旗遮羞。
  
  “王爷!”前方探路的士兵,仓惶的跑到他的马下,甚至不及跪拜行礼,便慌乱的大喊:“前面的路被山石堵住了!”
  
  “什么?”秦崴脸色大变,惊吓得几乎从马上跌了下来。
  
  “报!”又一个士兵,跑过来。
  
  “说!”军师也跳了下马,红着眼一把楸着这名士兵的衣领大吼。
  
  “后面的山路也被山石堵住了!”士兵扯着喉咙大喊,眼泪都几乎被逼了出来。
  
  “完了!”秦崴仰首望着这个小山谷,周围的围绕着的悬崖峭壁,喃喃自语。他很想下令,在敌未动前,突围出去。可是,这山高地滑的,他们该从从何处突围,如瓮中之鳖的自己,如今除了等死,还能做什么?
  
  “王爷,小心……”
  
  “砰”的一声,他甚至没听清楚身边的人说什么,胸前结结实实的中了一箭,回过头,那个刚才呼喊他的人,被利箭穿喉,已经死在他的脚下。
  
  接着。
  
  “咻、咻、咻……”短促的声音滑过长空,尖锐的在他耳边不停掠过,周围的惨叫声源源不绝于耳。
  
  不知过了多久,等周围只余下一片死寂后,秦崴支着剑柄,从死人堆里站了起来,仰首望着头顶上无数支指指着自己的弓箭,撕裂着沙哑的喉咙,奋声大喊:“裴嗜武,你出来见我!”
  
  空荡的山谷,除了他自己回响的喊声,再无半点声响。
  
  “裴嗜武,你这个混蛋,给我滚出……!”此话未完,“咻”的一声,一把长箭穿过他的前胸,随即,无数支离弦的箭,漫天而落,锋利的箭头刺入秦崴的血肉血肉中,身上密密麻麻的扎了一圈,几乎成了刺猬。
  
  秦崴“扑通”的一声,仰倒在地上,勉力睁开眼睛,望着高处蔚蓝的天空,忽然觉得死亡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可怕。
  
  只是,他不忿。对阵了半个月,他身边的亲人、亲信、将士,一个一个的倒下,而他,这个把亲手他们领上绝路的人,莫说给他们报仇,他甚至那个连杀害他们的凶手的模样,都没见过。
  
  他不忿,真的不忿。
  
  ...... ......
  
  “大少爷,如今我们是回山庄,还是去秦国?”待士兵清理完山谷,一名副将驱马步近嗜武,恭敬的问道。
  
  “你领着一路和二路军回山庄,黑骑兵跟我去一趟闰国!”嗜武说完,一扭马头,率先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在医院住了十几天,出院以后,因为身体还没有完全的康复,于是乎接着的十几天,被家人严禁了电脑,导致我平时要上个网都要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
故,才一直没更新!此间造成大家的不便,实在很抱歉!
接下来,我会尽力争取时间更新的,话说,我自己也非常希望这个月能够完结掉这个文。

-------------2009.08.06 凌晨




你是谁?

  闰国,晋州城外二十里处。
  
  这处由天下第一庄重兵把守的一段山林,三年来,此处一花一草,一林一木丝毫未变。负责把守这里的将领是程牧,他以前有个令人羡慕的称号,叫做“丑”。
  
  当年那场突如其来的灾祸,不但改变了他的命运,也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在那场风暴中,老祖宗的突然出现,不但令那些被责为护卫不力的黑骑兵逃过一死 ,也令他们这队失职的暗卫得以残存。一道卦象成了所有人的救命符,更是令处于风暴中心的三位主子,平下心来。而,他所在的十二暗卫被暂时拆解,成员各归旧部。而他,则是拾起旧名,回到了大少爷麾下,此后,在一场一场疯狂的战争杀戮中,他饶幸活了下来。攻入秦国后,在将要论功行赏,进爵封侯的时候,他毅然要求回到闰国,守在这片寂静的山林里。
  
  同样留守在这里的士兵,许多也是同他一样,经历过三年前的那一幕,只是这么多年来,彼此间从不曾谈论过半句关于当日的话题。
  
  那场记忆,就像眼前这处山林一样,被大雪一层层的覆盖起来。
  
  三年前,那座从天而降的凕池,把小姐连同三千多名将士一同压在山下。那日,幸存的他,亲眼看着二少爷,一头乌发化作白丝,眼睁睁的见着慌忙赶来的大少爷,一次又一次徒劳无功的朝着凕池挥刀劈去。那日,天也是这么蓝,但这处后来被命名为“觅归”的山林,却沉浸在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数万士兵,用手中的剑,斧,拼命的在山脚挖掘,但每挖下一块山石,不用半刻,新的山石不偏不倚的又在原处生了出来。
  
  挖下一块,长出一块,如此循环……
  
  绝望,再一次笼罩在这支不败的之师的头上。
  
  然而,谁也没想到,就在军队滞留的第三天,那座凕池竟然在半夜忽然消失了,被压在山底的三千七百六十五名将士,整整齐齐的躺趴地上,酣睡声高起低伏,无人伤亡。那天所有人都疯了,互相拥抱,喜极而泣。
  
  然,这个奇迹,并没有出现在小姐身上,那位在最后关头,被数十名黑骑兵以及暗卫围护在中央的女子,留下那些保护她的人,自己连同两只宠物和凕池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人能够形容当初大少爷,二少爷以及大小姐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那种一瞬间从喜极掉到极悲的样子。那时候的他们,如此悲恸,如此慌乱,如此愤恨……即使过了三年,每当他想起,依然胸口发痛。
  
  而今日,二月初三,同是三年前的那一天。
  
  已贵为秦国皇帝的二少爷,华发白衣的站在那片曾是凕池落脚处的草地上,一言不发。远处的林中,倚靠在树枝上,仰望着天空,暗自失神的是已经在此小住了半旬的三少爷。再向前走数百米,隐隐听见在山间小隙传来一阵悠长的笛声,无须多去探究,必是四少爷在此。
  
  “程牧!”忽然后面传来一阵声响。
  
  程牧立即转过身子,向着声音的来源恭敬的行了个礼,躬身道:“大少爷!”
  
  “这些日子,山里可有异样?”嗜武的声音平平的,若不细辨,听不出半点异样。
  
  “属下已派人加紧巡视,可保证,此后半年,这里,定然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程牧跟在嗜武身边日子不浅,自然是听出了嗜武话中的期盼,所以,他话说得硬实,回答的信心十足,
  
  嗜武负手而立,对这样的保证不予置评,只是望着远处的白影,良久,才道:“老祖宗断定说,三年后,小姐必现凡尘,三年前她是在这里失踪的,三年后的现在,这里应是她最有可能现身的地方!”
  
  程牧“砰”的一声,单膝跪下,仰首望着嗜武,沉声道:“请大少爷放心,属下以性命担保,必将小姐安然的迎回来。”
  
  嗜武低过头,看了程牧一眼,最后走到他的跟前,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切莫,让我再失望!”
  
  许久,等嗜武孤寂的身影渐渐走远,程牧才慢慢的站了起来,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长叹道:“已经三年了,小姐,您若再不回来,这个天下,就要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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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后。
  
  楚国,祭天圣地,瑢山。
  
  这是楚国新帝楚文恒(唐恒)第一次以帝王的身份祭拜天地,仅是随行的祭祀官员奴役已过上千,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阵势十分隆重,人多脚杂行程也相当缓慢。这次,他们又一次误了时辰,一行人尚未入瑢山的地界,天色已晚。
  
  “就地扎营!”皇帝一声令下,随行的众人立即忙碌起来。
  
  半夜,主帐篷外传来一阵骚动,随行侍候的内臣立即出去喝止,却不想,内臣出去的小半个时辰,外头的声响,不但未见消停,反而有越演越烈的架势。
  
  楚文恒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折子,挥退上前侍候的宫女,自己披了一件外套,循声走了出去,已经是内务大总管的刘航随即机警的跟上。
  
  “怎么回事?”楚文恒望了一眼浑身是伤,横躺在地上,哀声连连的数十名将士,沉声问。
  
  旁边站着一名伤势较轻,官阶较高的将领立即上前,朝着楚文恒单膝跪下,恭敬的答道:“回禀陛下,臣等巡视的时候,在前面的山洞里发现一具女尸!臣等欲上前探个究竟,那知洞中竟忽然闯出一只狐狸和一只黑熊,两只畜生生猛凶残,几下功夫,便把臣等伤至如此……”说道这里,武将愧疚的低下头,想是上百名将士,身携利剑长枪招架不住两只山野畜生,反而不是被打得眼青鼻肿,就是被烧了衣不遮体,这等丑事,着实令人颜面尽失,难以启齿。
  
  “女尸?黑熊?”楚文恒声音一提,脸色忽的一变,两手竟失态的扶住武将的双肩,焦急的吼道:“那女子,长得如何?”
  
  武将被皇帝这么一扶一吼,七魂顿失六魄,张着嘴好一会儿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而此时,皇帝的问话,已由另一名将士代为回答。
  
  “那女子,肤白颜娇,如仙子般的,长得极美!”将士语气陶醉的答道,其他横躺在地的将士,一提到此女子,也忘了伤痛,纷纷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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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文恒在林间疾步而行,脑里不停的回放着众人的对山东里的那名女子的描述,心脏“咚咚咚”的打了响鼓,呼吸凌乱。他就位三年,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费心,却从未曾如此焦虑过,脑海里满满的只有一个问号:那是女子,是她吗?
  
  “陛下,是这里!”在前面领路的武将停了下来,远远的指着前面的一个透着淡淡萤光的山洞,禀道。
  
  楚文恒一挥手,让同行的将士停下来,。
  
  “你们在此侯着,若无朕的旨意,不得靠近山洞半步!”语毕,便独走向山洞。
  
  “陛下!万万不可!”刘航快步挡住楚文恒面前,一低声的躬身劝道,“且不说那两只畜生凶狠难缠,单说那洞内,女……子,也未必就是裴姑娘!陛下,奴才认为还是让杨大人先入洞,探探虚实为妥!”
  
  “刘总管!”楚文恒望着这个堵在自己跟前,把自己一手拉扯大的老人,语气微一重。
  
  “陛下乃万金之躯,身系江山社稷,此险不可冒!”刘航怕是吃了豹子胆,心里一横,也顾不上其他 ,咚的一声便重重跪下,“奴才,请皇上三思!”
  
  其他人见状,连忙双膝跪下,纷纷效仿:“臣,请皇上三思!”
  
  楚文恒见到山洞后,本已心急如焚,临门一脚之际,被刘航这么一拦,胸口顿生怒意。脸色一沉,碍于旧情,唯耐着怒火,如一体恤的君王,弯身把刘航扶起。未待刘航站稳,搀扶他的手,微一用力,硬把刘航拉近的自己半寸,细声说了一句什么,最后以一句“刘叔,莫要阻我!”收尾。
  
  楚文恒话音刚落,刘航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吓到,连连退了几步后,躬身行了个半礼,连声颤道:“奴才,不敢!”语毕,倾身一偏,让出道来。
  
  昏暗的月光下,刘航望着楚文恒渐行渐远的身影,觉得一股寒气从脚板底透上头顶,心里拔凉拔凉的。
  
  …… ……
  
  楚文恒走的很快,只需片刻,人已经站在山洞前。他心跳得很快,扑通扑通的几乎要撞出心脏来,脑海里乱哄哄的,只有一个声音在叫:她就在里面。
  
  他急切的提步向洞内奔去,却在洞口半米处,眼前忽一暗,耳边极快的传来一阵短促的拳声,他身体一偏,条件反射的避开,却不想,自己刚退后半步,膝盖忽一软,下盘被一股蛮力扫了一脚,“砰”的一声,他被重重的跌了个四脚朝天。
  
  “嗷呜,嗷,嗷,嗷……”黑影没有再继续攻击他这个手下败将,反而手舞脚捣的围着他,时不时拍着大掌,欢快的庆祝着自己的胜利。这种赤 裸裸的嘲笑,若是别人,定然觉得自己受了奇耻大辱,必恼怒的起身再战。但,跌得一身污泥的楚文恒,却坐在地上,哈哈的笑了起来,眼里灼灼生辉,嘴巴都要裂到耳根上了。
  
  “大雄!”他笑着喊!
  
  在他周围蹬跳着正起劲的大黑熊一愣,消停了下来,抬着头慢慢的走近楚文恒,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楚文恒看了好一会儿,又凑近鼻子,在他身上四处嗅了嗅。
  
  “大雄,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唐恒啊!”见大雄久久未表态,楚文恒有些耐不住的提醒,后来干脆把自己头上的金色冠带扯掉,把脸凑近大雄的眼前。
  
  “嗷呜……”终于,大雄舔了舔他的脸蛋,认了他这个熟人。
  
  一番亲近过后,大雄咬着楚文恒的衣袖,把他领进山洞。
  
  这座山洞,外看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林洞穴,内里却别有一番天地。山洞内干爽清洁,无半点憋闷潮湿的气味, 周围的山壁上镶着一种奇石,在黑夜里,透放着淡淡的萤光,洞内的一切在柔和的光芒下,显得十分恬静。一阵清香扑面而来,楚文恒闻香而望,惊奇的见到前方十数步处,是一个小花园,各种长势茂盛的奇花异草,争芳斗艳,半米高枝叶,炫了他的眼,也挡住他的视线。
  
  “嗷……”大雄忽然加快步伐,向花丛奔去。
  
  楚文恒见状,立即提步追去。
  
  “呼……”突然,一阵热气迎面扑来,楚文恒连忙一个侧身,险险的避过这突如其来的火焰,用手掌的拍掉衣摆上的火苗后,极快从腰间抽出佩剑。
  
  “谁,出来!”
  
  花丛中,缓缓的走出一只身长四尺,通体火红的大狐狸。它轻盈的立在最高的一束花枝上,高傲仰着脑袋,细长的狐狸眼,轻蔑的瞥了一眼眼前的人类,忽然一甩尾巴,向空中高高跃起,随即,一个巨大的火球,直压压的向楚文恒头顶霹来。
  
  “大雄!”楚文恒心里一惊,连忙大喊。
  
  “砰!”的一声轻响,火球被一个黑影撞偏,落在山墙上,火焰没有烧起来,瞬间熄灭。
  
  “嗷嗷……”大雄举着胖乎乎的大掌,拍了拍脑袋上一缕被烧焦的毛发后,慢慢的走近已经落地的大狐狸,低头顺耳的凑在它耳边,与大狐狸“唧唧无呜呜”的交流了几句后,大狐狸疑惑的看了裴晓蕾一眼,然后态度傲慢的哼了一声,扭过脑袋,双脚一蹬,跳上了大雄的后背,随着大雄隐入花丛中。楚文恒见状,连忙跟在大雄和大狐狸身后,也入了花丛。穿过茂密的花丛,步行数米,楚文恒终于在花丛中央的一张石床上见到了那个他思慕了四年的女子。
  
  “小蕾!”他轻呼一声,微微颤抖的手指,刚要触到她安静的脸庞。手指微微一烫,一道鲜红的血痕出现在他的手背上,一转眼的功夫,大狐狸已经挡在他面前,锋利的前爪上,还带着一些刚从他手上划下新鲜血丝,它举高爪子,在楚文恒面前舞动了几下,威胁的意味十足。
  
  直到楚文恒识时务的停在那里并失望的收回手,大狐狸才甩着毛绒绒的大尾巴,如一个战胜的将军,雄赳赳,气扬扬的跳上石床,蹲在裴晓蕾身旁,尖细的鼻子在裴晓蕾衣袖上拱了拱,衣袖内,哗啦的掉出一堆细软,它叼起一个约莫小指头大小的红色果实,放入裴晓蕾的嘴里。然后自己绕着裴晓蕾趴下了,火红透亮的毛发渐渐的竖了起来,以小狐狸为中心,一圈暖融融的气流在洞内泛开,石床周围的那些含苞未放的花蕾,像是被什么催动着,花瓣一张一张的打开,很快洞内便是一片春意嫣然,万紫千红。
  
  片刻后,大狐狸的毛发顺垂了下来,暖流渐散,它低下头,在裴晓蕾精致的脸蛋上,轻轻的舔了一下,大雄靠在石床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怀希望的望着他们。楚文恒此时虽被大雄挤出了前排,但他长得高看得远,双目也定定的看着裴晓蕾。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在失望和慌乱出现前,她动了!
  
  细长睫毛微微的颤动几下,她慢慢的睁开眼睛,就被头顶上猛的压下来的三张放大的脸,惊吓到了,怔怔的楞了好一会儿,才定下神来,迷茫的双眸把眼前的三张脸挨个儿细细看了一遍,最后停在那个望着自己一直微笑的年轻男子脸上,微微皱了一下眉。
  
  沙哑而低沉的声音,缓缓的在她喉间慢慢响起。
  
  “你……是谁?”
  
  她还没有等到答案,倦意袭来,眼帘一阖,又再沉沉的睡下!耳边闹哄哄的虽吵成一团,却完全无碍于她的睡眠。
  
  那日,楚帝突然丢下随行的队伍,领着一队亲兵,连夜赶往瑢山。
  
  次日,随行的亲兵以及数百名参与或知道关于那个山洞的秘密的将士和祀官,被楚帝临时抽派别处。
  
  此后,那数百人,再也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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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8.12 晚




囚禁

  半个月后。瑢山。楚帝行宫。
  
  楚文恒站着一面一人高的铜镜前,定定的望着自己的脸。良久后,他问:“刘总管,朕的容貌与三年前变化很大吗?”
  
  刘航斟酌了一下,才道:“回皇上,奴才认为,皇上的除了身长高壮了些外,容貌并无大变。”
  
  是这样吗?楚文恒望着镜子的自己,低落的情绪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沉得更深。如果,他的容貌未变,为何她醒来后,一眼就认出了大雄,认出了狐狸,却唯对自己,一脸迷茫的怔仲,若不是最后他耐不住这样的煎熬,自报了家门,或许她还要想很久……
  
  她口中同样的一句“唐恒!”,如今听在耳里,感觉却缪之千里。以前她望着他偶尔会透露出来的那种眷恋、不舍、思念甚至淡淡的哀伤……现在不管他怎么寻觅,再也找不到半分。她对他那种毫不避掩的疏离,却处处提醒着他,两人彼此间的距离。
  
  是什么东西变了?
  
  楚文恒把身上的玄黄雕龙大袍脱去,换上一件朴素的蓝色外衣,对着镜子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更有活力些,半晌才转身问道:“裴姑娘,醒了吗?”
  
  “回皇上,裴姑娘醒了,现在已经在院子里舞剑了!”一个官打扮的妇人立即答道。
  
  “舞剑?”楚文恒闻言脸色一变,忽然怒道,“谁准她出门舞剑的?”
  
  “裴姑娘说闷在屋里太久了,坚持一定要出门,奴婢,奴婢们实在是挡不住!”官话未说完,声音已经开始有些颤抖起来,裴姑娘是人还好商量些,可是她身边的两个畜生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敢挡路的宫侍卫,它们大掌一拍,统统一视同仁。
  
  “皇上息怒!”刘航见事态不对,连忙使了个眼色,把那位君前失仪吓得跪在地上直发抖的官打发了出去,劝解道,“陛下您忘了吗?前些日子御医不是说过,裴姑娘的身体已无大碍,现在适当的走动,对她的身体是大有好处的,皇上不必如此忧心。”
  
  平复了情绪的楚文恒,静默了一会儿,才长叹了一声,道:“刘叔,朕不怕她身体不好,朕……怕她太好了,会像只鸟儿一样,从我这里飞走,再也不回来!”悠长的声音低低的,淡淡的,平添了几分伤感。
  
  “皇上……”刘航本想再说什么,但望着楚文恒此时失落的样子,也一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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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晓蕾一个凌空跃起,收剑入鞘后,缓缓落地,不远处与她对招的大熊也“嗷呜”的一声丢掉手中的大锤,撒着蹄子,一溜烟的跑过来,乖巧的蹲坐在裴晓蕾身旁。
  
  裴晓蕾接过旁侧宫递过来的毛巾,拭去额上的汗珠后,摸了摸大熊的脑袋瓜子,逗着它夸奖了一番,又陪着它玩了一小会儿后,远远的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她抬起头,望着渐行渐近的一行人,不跪不拜,笔直的身躯,在一群伏案跪拜的人群中,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皇帝陛下!”待楚文恒来到跟前,她才点了点头,算是行过礼了。裴家的直系子孙无需对楚皇室成员称臣,平日亦可平等用你我对称,同时也免除一切跪拜之礼,这是楚国太祖皇帝当年给裴家的承诺。
  
  楚文恒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个刚刚运动后,脸色氲红的子,一时间有些乱了心神,只盯着她看,不答也不应。直到刘航在旁边低声连唤了数次,才缓过神来。
  
  “皇帝陛下,你找我,可是有事?”裴晓蕾问道。
  
  “没事,我正好路过,便过来看看!”楚文恒扭过头去不敢看裴晓蕾,不知怎的,他只觉的脑子忽然轰的一下,脸面火辣辣的便烧了起来。
  
  “嗯,小蕾,我有些话,要告知你!”他低头细语道。
  
  裴晓蕾虽见他脸色有异,却只当是别人也同她一样,是因为疾步快走,血气急流造成的,也不多想,便笑着道:“陛下请讲!”
  
  楚文恒左右看了一眼周围,刘航立即心神领会的告退,同时把周围的闲杂人等统统带走。
  
  “小蕾,其实,平日里,嗯……你叫我唐恒即可,不必尊称皇上,我,我在你面前,永远是……是那个唐恒!”楚文恒低着头不敢看她,话说得更是结结巴巴的!
  
  裴晓蕾被他这副摸样弄得有些啼笑皆非,不过倒是没有应承他的要求,不管过往如何,今日他既已贵为皇帝,她便要以适合的称呼应对才是。况且,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想犯了什么忌讳,为自己招惹麻烦。
  
  “那我便称你,陛下好了!”裴晓蕾笑着答道。
  
  “我……”楚文恒心里本来就七上八下,拐着弯儿表白心迹。不想被裴晓蕾一个避重就轻顺着他的话绕了过去,他怔了怔,顿觉心底的勇气泄了了一半,下面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接。
  
  好一会,他才深吸了一口气 ,握着拳头,像是鼓足了勇气般的道:“你若愿意,我这张肖若你故人之脸,便送予你!”
  
  啊???
  
  裴晓蕾一听,有些傻了,礼物她收过很多,不过送自己的脸,这她还是第一次听道,不过奇怪的是,她要他的脸做什么?
  
  楚文恒见她又是一脸迷茫的样子,便憋着涨红的脸小声道:“你不是说,我长得很像你一个故人吗?”
  
  “故人?”裴晓蕾更加奇怪了,当即便道,“陛下,我并无故人长得像你啊!”
  
  轰了的一声,什么东西在楚文恒心里倒塌了。他上前一步,有些慌张的指着自己的脸,焦急的问:“才不过三年,就已经一点都不像了吗,你再看看,我……我……”说道这里,他连“我”了几句,都接不下去。
  
  裴晓蕾眯了眯眼,对楚文恒的失态,甚觉不喜,退了几步,把彼此间的距离拉开。
  
  楚文恒静静的站在原处,像是一座蜡像般的,不言不动。
  
  又过了一会儿,裴晓蕾见他这样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的也不是办法,便自己提了话题,道:“陛下,我在此也已经打扰了些时候了,我想,明日差不多该告辞了!”
  
  “不行!”楚文恒这次反应倒快,一瞬间便回过神来,想也没想,一口否决。
  
  裴晓蕾唇一抿,皱着眉看着他。
  
  楚文恒退了一步,不自觉的侧过身去避开裴晓蕾那探究的目光,半晌,才换上诚恳的语气,慢慢说道:“此去天下第一庄需时数日,你一个子,诸多不便。再者……”说道这里,他顿了顿,才接着道,“我也依你所言传信天下第一庄,告知了你的行踪,你若现在离去,那他们便要扑个空了!”
  
  “那,他们还要几天才到?”
  
  楚文恒一窒,闭口不言。
  
  裴晓蕾抬起头,望这庭院周围那一层层密密麻麻的树木,阳光下,林中不时透出几道银白的光芒,这种在太阳下冷兵器透出来的光线折射,她太熟悉了。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有些话,也该说了。
  
  “此处离天下第一庄不远,一来一回,走得再慢,需时也不过十日,如今离陛下应承替我传话回山庄,已过半月有余了。”
  
  “我,朕前些日子,公务繁忙,一时不觉才会耽误了,朕应承你的事情,断不会食言。”楚文恒身体一僵,一番辩解脱口而出,但,话说的太快了,反而更显得心虚。
  
  “那这个呢?”裴晓蕾指间夹起一片树叶,指一动,“咻……”的一下,飞了出去。
  
  “砰”的一下,远处林中,立即传来一声闷哼。
  
  楚文恒脸色一白,心里当即凉下半截。
  
  “大雄,叮铛,走了!”裴晓蕾没有再说什么,招呼了一声大雄,领着它便往屋子走,倚在石头上晒太阳的狐狸见状,伸出爪子打了个呵欠后,跳到大雄背上,摆了的舒服的姿势,便又开始旁若无人的继续睡。
  
  此间,谁也没有再看楚文恒一眼。
  
  独留一处的楚文恒,绝望的闭上眼睛,双手微微的在颤抖。
  
  她,发现了!
  
  楚文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住所的,噼里啪啦的把屋内的摆设砸过一轮后,沮丧的坐在床上,支着脑袋恼怒了许久,才在枕头边上的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取出一块朴素的手帕,紧紧捂在心窝里。
  
  “小蕾,不是故意骗你了,也不是真的想囚禁你,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你不要生气,也不要不理我,只要你不离开,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小蕾,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已经很喜欢你了……!”楚文恒说着说着,望着手帕,眼神越来越柔,渐渐的,他把手帕平放在床边,自己俯身趴在上面,仿佛自己身下正压着一个人般的,闭上眼睛,头慢慢的低下,唇瓣落在手帕上,轻轻的吻了起来。片刻,他微拱起身躯,把手探入裤裆里……
  
  “哼……小蕾,我爱你,嗯,哼……”床帏轻微的摇晃,喘息声拌着呻吟和破碎的呓语,渐渐的急了起来……
  
  刘航在门外,来来回回的不停渡步。被楚文恒赶出来的宫太监,战战兢兢的躲在一边,望着同样被赶出来的刘航,心里更加惊悚,皇帝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们是第一次见,但是竟火大到,连刘总管也赶出来,这样的事儿,他们更是闻所未闻。
  
  刘航的脸色很差,更准确的来说,他这半个月多月来,他脸色一直都很差。
  
  裴晓蕾是谁,他很清楚。若是动了她,那后果,他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别说天下第一庄会倾巢而出,单是她那几个义兄义弟,随便来一个都已经够他们焦头烂额的。
  
  皇上如今是在玩火!而且这火越玩越大。眼下他对裴晓蕾的痴迷一日重过一日,眼里根本容不下别人,先前,他特地四处张罗了数十名各色美,用各种方法送到皇上面前,结果不是被当做路人打发走,便是原封未动的,通通被送了回来。
  
  裴晓蕾对皇上并无男之情,这点,他一眼便看出来。若是他没记错,三年前,在前相辅府邸里,裴嗜武应是同她早有了夫妻之实。这一点,当时与他们同行的皇上,怕是比他更清楚。然而,即使如此,皇上对裴晓蕾的痴恋却丝毫未变,三年前如此,三年后更是变本加厉起来。
  
  谁能料到呢!那失踪多年,天下第一庄和秦国倾尽全力,几乎把天下翻了一圈,都未找到的子。如今,竟鬼差神使的被送到皇上的面前。上天这样的安排,如何不让皇上狂喜。为了不让裴晓蕾在此的消息走漏出去,皇上甚至把那山洞填了,把知情的那数百将士一个不剩的,全杀了!
  
  现在,天时地利的,若是不能圆了皇上的愿……他真怕皇上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重逢

  裴晓蕾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几片花叶,神色带着几分凝重。
  
  狐狸从一张长榻上跳下来,绕到她脚下蹲窝着,时不时用脑袋蹭蹭她的脚,撒撒娇娇。大雄百无聊赖翻着肚皮仰躺在地上,一会儿,抓抓耳朵,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的不停轻滚。
  
  她被囚禁了!醒来的第三天,裴晓蕾便隐隐的发现了这个事实。在随侍的宫女口中,她知道自己现在在楚国瑢山-楚帝的行宫里,再过数日,便是楚帝这趟瑢山行的重头戏,祭天的日子。
  
  这些日子,她曾让大雄和叮铛打头阵,试闯出宫。结果两个小家伙,双双乘兴而去,败兴而归。直到今晨,她敛气屏神半刻,喜见自己的内力已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心定气足的决定,要亲自出门去,探个究竟。
  
  然而。
  
  小小的一片绿叶,泄露了隐藏在花丛树木内的重重围困,也绝了她硬闯出宫的心。
  
  心底最后一丝饶幸,被无情的撕裂。
  
  楚文恒终究是楚文恒,再也不是那个曾与她一起在荒地逃亡,名叫做唐恒的落魄少年了。
  
  那一刻,她不想看楚文恒那张惊慌的脸,也不想听他那些准备周圆的解释。
  
  如今,她被囚禁了,已是事实。现在,她所要思量的,是如何尽快的离开这里。
  
  “三年了!”她轻叹一句,宫闱重重,她甚至无法在周围众多宫女,太监以及侍卫口中,打听得到半点关于他们的消息。
  
  “裴姑娘,该用膳了!”一个年长的女官走了进来,恭敬的向她行了个礼,提醒道。
  
  “好,摆膳吧!”裴晓蕾回过神来,和气的朝女官点点头,她向来不是一个难侍候的人。
  
  女官轻拍了一下手,大声喊了句“摆膳!”,候在门外的十数名捧着各式食物的宫女太监们,立即鱼贯而入,快捷而整齐有序的把十数道的精致的佳肴,摆放在桌子上。林林种种,色泽各异的大小餐碟,布满了一整张大桌!
  
  美食佳肴,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各种各样,琳琅满目的东西堆砌在她的屋内。平心而论,这段日子,在物质上,楚文恒待她不薄。
  
  只是,一处乡土一处情,楚国的饭食,着实不怎么合她的胃口。草草的尝过几道摆在面前的菜肴,她便放下了碗筷。
  
  这名年纪稍长的女官,是楚文恒特地安排给她,专司负责照顾她的饮食和健康。如今,女官见这大半桌的菜肴,又同以往那样,动都没动,便提着脖子,又开始每日三餐必来一次的劝食。
  
  几刻钟过去了,女官的词汇已经开始重复,声音渐渐沙哑,而这端,裴晓蕾却依然一根肠子硬到底,完全不为所动。倒是大熊有颗柔软的心,见女官说得喉咙要冒烟了,便好心的把自己面前的水盘,推到女官面前。引得女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没辙了,女官只好弃械投降,转而把注意打到饭后甜点上,“裴姑娘,膳房新换了一批厨子,特地腌制了一些蜜枣,不知姑娘想不想尝尝鲜?”
  
  “蜜枣?”裴晓蕾一怔,望着一脸期待的女宫半晌,才悠悠的道,“那便试试吧!”
  
  女宫得令,立即大喜于望的把一小碟蜜枣,放在裴晓蕾跟前。
  
  这些蜜枣,只有拇指头大小,长相并不诱人,但果肉里散发出来的那股熟悉的清甜,却令裴晓蕾忍不住食指大动。
  
  裴晓蕾夹了一块,放入口中,轻嚼了一下后,脸上愁容渐宽,尝过一块后,意犹未尽的又尝了一块后,觉得胃口也开了些,便动起筷子,又小试了几道菜肴。
  
  “这些蜜枣滋味甚好,那位厨子做了?”半晌,裴晓蕾放下碗筷,望着女官询问道。
  
  “这些蜜枣是膳房里新招的一名柳姓厨娘腌制的,姑娘您想见她吗?” 女官话回答得很快,那一如既往的谦卑的声音里,此时却似乎隐隐透着一股急切。
  
  “好!”裴晓蕾若有所思的看了女官一眼,应承道。
  
  “是,那奴婢,马上请她过来!”女官立即使了一个眼色,旁边的一名手脚利索的小太监,得令后,马上一溜烟的跑开。
  
  …… ……
  
  裴晓蕾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里见到若梅,更没有想过,那个一直在她身侧侍奉周详的女官,会是夜语芙早年安插在楚宫的内应。
  
  然而,如果说,白天见到若梅,是她今日最大的惊喜。那么,夜里,那个突然闯进来的男人,则是她今日遇见的最大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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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乌云密布,万籁寂静。
  
  轻薄的窗帘内,平缓的呼吸声,细微均匀,小巧的红唇,微微翘起……这夜,她睡得很沉。
  
  一样的唇,一样的脸,一样的睡容,一样的她,不知怎的,这相同的一切,看在这个男人眼里,却有种想哭的感觉。他抿着唇,静静的站在她的床前,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半晌,她在睡梦中细细的叮吟一声,侧转过身子,正对着面前的男人,身上的半张毛毯,顺着她的动作,滑在一边。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为她拉好毛毯的后,终是忍不住触碰她的脸。
  
  “谁?”一声轻喝。
  
  他未触到她的脸,自己倒是先被一把冷冰的发钗,精准横在脖子的动脉上。
  
  他一愕,不慌反笑:“夫人,这把发钗,可不是用来谋杀亲夫的!”
  
  “啊……”随着裴晓蕾一句惊讶的吸气声,发钗落地……
  
  天空密布的乌云渐渐散去,月亮羞羞答答的露出半边脸,透着莹白的月光。屋内的本已黯淡的烛火一晃,竟也渐渐的明亮了起来。
  
  “三师兄!”裴晓蕾怔怔的望着来者,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心里又惊又喜,五味杂陈。
  
  “嗯!”他应了她一声,一双细长的狐狸眼,暖暖的漾着笑意。
  
  那一刻,全世界都安静下来。
  
  她定定的望着他,他静静的望着她。
  
  “商!”良久,她又唤了一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哗啦啦的直往下掉。
  
  “好端端的,哭什么呢,傻丫头!”裴晓蕾一哭,能商的眼眶也也跟着红了,一时间找不到手帕,他便扯着自己的袖子,动作轻柔的给她擦泪。
  
  或许是他这身夜行衣的衣料太粗糙了,又或者是他太久没有安慰过女人了。很快,裴晓蕾粉嫩的脸蛋被搽得微微发红。
  
  如此过了一会儿,裴晓蕾才抽抽搭搭的仰起头,拉开能商的手,微嘟着嘴,指着脸上被他衣袖擦红的一小块地方,望着他申述道:“你把我弄疼了!”
  
  能商一愕,浓浓的鼻音下,他看见的是一双泡在泪水里,却带着调侃的眼睛。
  
  “皮!”能商弯着中指,轻敲了一下她哭红的鼻头,半责半宠的笑道。
  
  裴晓蕾弯唇一笑,然,女人是感性的动物,特别是夜里,心防放得最低。谁也没想到,仅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已经足够让裴晓蕾好不容易才锁住的泪腺,又开始泛滥成灾。她又哭又笑的,让能商手足无措,一下子,乱了阵脚。
  
  “三年了……”裴晓蕾闭上眼睛,长长的一叹。
  
  一双温暖的大手盖在她的掌上,慢慢的把它们引到自己脸上,借着皎洁的月光,微红的烛火,她可以清楚的看见能商脸上每一点变化。
  
  “你,瘦了!”她细细的抚着他的脸,望着他的眼睛,心疼的道。
  
  “我很想你!”他靠了过来,耳边轻轻的响起他温润的声音,缓缓的,一个吻落在她唇上,“这三年来,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你的唇……”
  
  “你的眼……”又一个吻轻轻落在她湿润的眼睛上。
  
  “你的一切……”密集的吻从额头到脖子,凡是裴晓蕾暴 露在外的肌肤,都被他一一亲了个遍。
  
  “我都想得发疯!”温热的唇再次回到她的唇上,双唇被强行顶开,男人的气息压下了,红润的双瓣被紧紧的封住,灵巧的舌一路无阻直往内闯入,温热湿滑的口腔仿佛成了他的囊中物,内内外外被舔吮了一通。
  
  “嗯……”裴晓蕾受不住这股锥心的酸痒,微拧着眉,在能商口里轻喘一声后,奋力推了推压在身上的男人,好不容易争了一个空隙,还来不及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只觉得腰上一紧,更大的压力落在她的唇上,舌尖一酸,来不及躲闪,已经被人吞吸入嘴,敏感的粉舌毫无抵抗力的被男人肆意的吮吸,张狂的搅缠……嘴里乱糟糟的,身体却越来越热。
  
  能商和裴晓蕾贴的很紧,彼此一阵急过一阵的呼吸和心跳交杂在一起,听的清清楚楚。
  
  良久,在裴晓蕾以为自己要很丢脸因激吻缺氧而亡的时候,能商终于气喘吁吁的放开她的唇。
  
  裴晓蕾望着能商有些恼怒的舔着唇上那一道被自己牙齿撞破的血痕,明明觉得好笑又解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笑着笑着,眼里的泪,又再一次决堤,
  
  “怎么又哭了……”头顶上,能商轻轻一叹,声音微微的也有些抖,他仰起头,睁大眼睛做了一个深深的呼吸,温暖的手掌一遍一遍的顺抚着她的背,轻轻的哄着,熟悉的气息,暖暖的绕在她的周围。
  
  她更深的埋入他的衣襟内,任由这储了三年的泪,染湿他的前胸。
  
  半晌,声音哑了,哭累了,裴晓蕾才从一片濡湿中抬起脸。
  
  “你看你,都哭成小花猫了,要是让别人看见了,一定会笑话你!”能商在床头柜上摸到的一块手帕,一边细细的为她搽脸,一边还不忘丑她。
  
  “才没有别人呢!”裴晓蕾朝他皱了皱鼻子,雨过天晴后,破涕而笑。
  
  “怎么不会,你看你,脸上一横一横的,比外头那只狐狸的胡须还多。”能商怕是逗她逗上瘾了,越说越起劲,甚至还要起身拿镜子为自己佐证。
  
  裴晓蕾微一愣,止住能商的同时,立即伸手去搽脸上的泪痕,这一挡一搽,逗得能商又是一阵轻笑。
  
  抹干脸后,裴晓蕾却没有再同能商抬杠,只是弯起被吻得微肿的唇,乖巧的靠在他的胸前,静静的听着他起伏的心跳,一翻久别重逢的情绪宣泄后,眼里眉间,剩下的都是幸福。
  
  商,你来了……真好……
  
  “在想什么?”如此静默了一会儿,能商摸着她的长发,柔声的问道。
  
  “我在想啊……”她拉了一个长音,把能商的手拉到自己面前,数着他的指上的剑茧,道,“为什么,从小到大,不管在什么地方,第一个找到我的人,都是你呢?”
  
  “因为啊!”能商大掌一收,把她的手收纳入手心,放在唇上轻轻一吻,然后,张开。一条细细的红绳分别绑在他们的小拇指上。
  
  “我们有月老的红线牵着啊,谁都分不开我们!”
  
  红绳?裴晓蕾愣了愣,对忽然绑的在手上的东西,感到无比惊讶。傻呆了一会儿,才在能商渐渐笑开的脸上找到端倪。
  
  “这……明明是戏法!”她挺直接腰板,毫不留情的拆穿。
  
  “戏法吗?”能商低低的笑了起来,手掌又是一动,原本在她小拇指上红绳不知道何时跑进了她的衣襟内,一条细小的红绳从她胸前一直引到能商的手指上。
  
  呃……裴晓蕾有些懵了,这,他怎么做到的?
  
  “这确实是戏法,真正连着我们的红绳,在我的心里!”能商的脸凑得更近了,眯着勾人的狐狸眼,深情款款的对着裴晓蕾说情话,直到裴晓蕾不为所动,狠狠的敲了他一下,才摆出一脸困惑状道,“奇怪了,明明教我的人说,这招最容易骗女孩子了!”挺直的鼻子在她脸上摩擦了一下,便开始啃她的唇。
  
  如此一听,裴晓蕾来劲了,虎着脸,憋着笑侧过脸去,避开他的狼吻同时,详作嗔怒的摆出妒妻状,道:“哦?那你快些给为妻招来,说,你骗了个多少女孩子?”
  
  “一个,而且……”他忽然停了下来,目光转到手上,满脸沮丧的道,“好像还不太成功!”,裴晓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他手里牵着的那条红绳子,不知怎么的越长越长。慢慢的,他的整手腕上密密麻麻的,绕了厚厚的一圈红绳。
  
  “噗……”眼见能商被这一堆红绳,越弄越狼狈,裴晓蕾终于忍俊不已,笑了起来。
  
  “笑!你还笑……”能商一恼,用小刀三两下的处掉了红绳后,便开始磨刀赫赫的收拾起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两人笑笑闹闹中,仿佛这三年时间的断隔,从未出现过。
  
  一个翻身,他把她压在身下,灼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
  
  “我爱你……”衣衫凌乱间,他咬着她的耳垂道。
  
  “嗯,我知道!”她轻声应和,涨红着脸,仰头去吻他的唇,任由他的手,探入自己的衣襟内……
  
  白的,黑的,厚的,薄的………一件一件的衣衫,被抛出床外,低低的呻吟在床帘内回转…
  
  宽阔结实的床榻,慢慢的摇晃起来,渐渐的,一阵,急过一阵。
  
  “嗯……商,你……呃哼……你先,停下来……”
  
  床榻一个急刹,晃到一半,悬在哪里。
  
  “怎么了?”粗重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压抑。
  
  “你,动作小点,会,被外面的人,发现的!”裴晓蕾气喘吁吁的,还带着明显的颤音。
  
  “怕什么,让他们看!”能商态度轻蔑哼了一声,埋头正对着身下的女子用力的又是一撞,悬到一半的床榻,又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
  
  “……”
  
  半晌,裴晓蕾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又再响起:“可是…… 嗯……哼哼……商,这里是楚国,外面有很多……呃……很多的士兵……哦……你,慢点……听我说……呃……”
  
  “……”
  
  “商?……”
  
  “闭嘴!”能商的声音狠狠的,咬牙切齿的堵住她舌燥的嘴,“你,给我专心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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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xFerguson    
只看该作者   小中大   沙发   发表于: 2014-03-07




儿女亲

  “你说什么?裴行文来了?”陪同楚帝出席祭奠的礼部尚书陈良俞,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道。
  
  “是的!裴大人如今正在大厅里!”侍从点点头,马上给予肯定回答。
  
  陈良俞脸色微滞,立即换上官服,穿戴整齐后,便匆匆的往外走。
  
  …… ……
  
  “陈大人!”
  
  “裴大人!”
  
  一句简单的招呼,皆是官腔十足。
  
  “裴大人请坐,不知裴大人此次远道而来,所为何事?”行文一入座,陈良俞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想见楚帝!”行文也单刀直入,直切主题。
  
  “祭祀期间,陛下不见外臣!”陈良俞一口否决,然后望着行文,语带讽刺的道,“裴大人也曾在我朝为官,把楚国朝内朝外打点的齐齐整整,怎么,如今才不过区区三年,裴大人,就把这些规矩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行文一笑,对于这位昔日总是与他刀锋相见的前同僚的冷嘲热讽,不予回应。
  
  然而,他身后的一名随行副官倒是有些沉不住气的站了出来,道:“陈大人此言差矣,裴相国乃我朝栋梁,擎天之才,想我泱泱大国琐事繁重,何需记得他国规矩。”
  
  “陈叔华!”陈良俞一窒,猛的站起来,惊讶的望着眼前的男子,脸上顿时红一片白一片的十分难看,“孽畜,当日你不要功名,混在书斋里教书,就是为了今日投敌叛国吗?”陈良俞气得七窍冒烟的,当场了摔翻一壶好茶,指着眼前这个亲侄子就是一顿大骂。
  
  陈叔华一脸镇定的站着,对喷洒而来的口水,面不改色。末了,等陈良俞骂完一轮,口干舌燥之际,才方方正正,底气十足的道:“侄儿投奔的是天下第一庄,不是秦国。”
  
  “孽畜,还狡辩,这不都一样!”陈良俞这话一脱口,便自觉得不妥。天下第一庄名义上依然是楚国的属地,虽这几年它几乎把秦国蚕食吞尽,却从不曾与楚国交恶,甚至在礼节上也依旧遵从旧制,每年送来的贡品只多不少。没有人知道天下第一庄此举为何,最后只琢磨着是那传闻中体弱多病,久居内宅的裴家家主,个性孱弱,不敢改变现状罢了。
  
  但不管怎么样,天下第一庄这个充满谜团有带着极大吸引力的地方,依旧是吸引了各地很多有志气人士前去投奔。然而,众所周知,要入进天下第一庄,堪比赤脚登灵山,难上加难。其中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是,你永远不知道他考什么,也永远不知道他们的评选标准是什么。甚至不知道他们会在何时何处通知他们考核的结果。但凡被选中的,皆是人中龙凤。不多时便会在各个领域大放光芒。
  
  所谓,物以稀为贵,能入天下第一庄谋得一官半职,在整个中原大地都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若是平日,得知这个消息,陈良俞或许会私人摆上几桌请来亲朋好友、同僚乡邻,好好的显摆一翻。但今日,当他亲眼看到自己昔日从厌恶到敬重的上级,一下子变成了秦国的丞相,那种情绪的抵制,他依然无法克制。在见到自己那曾是家族希望的侄子,跑去那个屠杀了数十万楚国将士和无数手无寸铁的无辜民众的秦国为官时,那满腔的愤怒更是烧上天了。
  
  秦国是敌,天下第一庄是友,被天下第一庄控制着的秦国是什么?确实,这三年来天下第一庄借由秦翱之手几乎把秦朝皇室赶尽杀绝,让楚国上下大快人心。但一码归一码,那些构架在秦国这个特定的个体上的仇恨,又岂是说忘就忘的。
  
  “陈大人,行文今日是以天下第一庄四子的身份前来拜见皇上的,而且确有要事相告,望大人通融一下!”行文并未因陈良俞的言辞而动容,一如既往的温闻的表明自己此次的身份。
  
  伸手不打笑面人,经方才的一番思索,陈良俞的怒火已熄了一大半,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语气平缓的回答道:“裴四公子,下官不是不通融,而是昨夜国师夜观天相,把祭祀提前到今日举行,皇上一早便动身去往灵台。”
  
  “皇上已经去了灵台!”行文神色一敛,急着追问,“陛下身侧可有女眷随行?”
  
  陈良俞觉得行文问得奇怪,摇头便答:“陛下尚无立后,也未策妃,当然不会有女眷跟随。”楚国的祭祀向来是由帝后主持的,这点裴行文应是很清楚。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就在此时,门外一名奴仆急急的跑过来,远远便喊道,“大人,刘总管在门外求见!”
  
  刘总管来了?陈良俞心里一沉,转头望了一眼,脸色愈发不善的行文,多年的政治敏感告诉他,出大事了!
  
  刘航一进门,见到行文先是脸色一变,接着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他的面前,心急如焚的道:“裴大人,皇上,皇上把裴姑娘带到灵台去了!”
  
  行文退了一步,面色发青的扯着他衣袖急问:“你说什么?”
  
  “皇上要在灵台册封裴姑娘为后!”刘航大声喊。
  
  “砰”的一声,刘航只觉得腰臀一疼,人已经被甩到几丈远,等他爬起来,行文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是CJ的情景分隔线******************
  
  一列军队围绕在一顶八人大桥周围,缓缓的朝灵台方向前行。
  
  “停!”轿外有人大喊。
  
  帘幕轻轻挑起,一个女官探出半边脑袋问:“可是到了?”
  
  “是的,请姑娘下轿!”
  
  “小姐,请万事小心!”女官转身向裴晓蕾行了个礼后,便从腰带内,取出一把半尺长的小匕首,递给裴晓蕾,小声道。
  
  “嗯!”裴晓蕾把匕首收入袖中,望着女官,嘱咐道,“三少爷,就有劳你们照看了!”
  
  “是!属下和若梅姑娘定当把三少爷照顾好!”
  
  裴晓蕾点点头,下轿前忽然转头问:“你叫什么?”
  
  “黄鹂!”女官立即把自己的代号禀上,声音不知怎的有些微抖,像她这样的内应,若是寻常怕是这辈子都未必有机会见到庄主,更别说报上自己的名号。
  
  “谢谢你,黄鹂!”裴晓蕾向她点头致谢后,便搀扶着她的手,款款的下轿。
  
  在铺着红毯的阶梯上,步行数十米,在灵台入口,她见到了那个接她的百发老宫女,而黄鹂等一众女官则被打发了回去。
  
  “姑娘请!皇上在等着呢!”老宫女说完便伸手过来挽着裴晓蕾。
  
  “不必了,你先行,我随后!”裴晓蕾不喜同外人有身体接触,微微一退,拒绝了这份亲近。
  
  却不想,这名年过六旬的老宫女却是十分霸道,身影一动,一捏一按便把裴晓蕾的手抓得牢牢的。
  
  “放肆”裴晓蕾怒斥,随即手一挥想挣扎开来,一扯一动,才发现这位看起来身型娇小的老宫女,手劲却十分大,五指像只钳子般扣在她的手腕上,半分动弹不得。
  
  “姑娘,我们走吧!”老宫女向她福了福身子,脚尖一提,竟揽着裴晓蕾的腰,健步如飞的在塔内奔走,他们走的很快,除了耳边呼呼的风声外,她甚至看不清楚周围转眼即逝的景象,但有一样她是肯定,她们俩人并未上塔,而是一层一层的往塔下的暗室走。
  
  层层复重重,一道过一道,约莫一刻钟后,老宫女在一扇大门前放下裴晓蕾。
  
  “此处是灵台的地底内室,共设弯道一百零八转,取义人生曲折多变,设阶梯九十九级,寓意长长久久,墙面壤有宝石,寓意国富民安…… ”老宫女并不急着推门入内,反而在门口指着周围的环境,仔细的为裴晓蕾介绍起来。
  
  “自古以来,每立新后,皇上便要携新妇来此宿一夜,告了天地神佛,才算最后礼成!” 说到这里,老宫女眯着浑浊的眼睛,笑望着裴晓蕾,话有所指。
  
  “这些与我何干?”裴晓蕾眉头微皱,被她看得很不舒服。
  
  “当然有关!“老宫女笑开了,盯着裴晓蕾细看片刻后,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清艳脱俗,聘婷秀雅,容貌更胜笑娘子,遇事镇定自若,临危不乱,也有几分裴剑浔的气势……”老宫女望着裴晓蕾越看越满意,甚至绕着她周围走了一圈,上上下下的评头论足一番后,接着叹道:“当年裴剑浔和先帝立下的儿女亲,错过了一次又一次,本以为是无望了,却想不到世事难料,老妪竟还能在有生之年见证这桩亲事。”
  
  “儿女亲?”裴晓蕾神色微变,转而问,“你认识我爷爷?”
  
  “当然!”老宫女点头称是,接着又道,“若是真算起来,你还得称我一声姑姥姥,当年你爷爷裴剑浔和先帝楚太祖皆是我义兄,只是事事难料……”说到这里,老宫女一顿,长叹一声,陷入自己的思绪中,眼里隐隐有泪。“当年他们为儿孙立下儿女亲,就是为了避免以后兄弟间会刀刃相见,谁知道,你爷爷生了个独子,后来虽收养了笑娘子为义女,却被他的自己儿子监守自盗娶了但媳妇。后来两家接着又立了一门儿女亲,这回好了,裴家终于生了个女儿,结果却是个药坛子,药坛子也没关系,你父母却不知怎想的,千方百计的要退掉这桩亲事,后来还随便塞了个妓女给楚文隐了事……过去种种,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兜了圈,上天还是把你这位嫡长女送到了新帝面前!”
  
  “丫头,听说你和文恒早就认识了,当初还救过他,呵呵呵……这便是姻缘天定,想当年楚太祖也救过你爷爷,怕就是为了成全你今日这桩婚事的,你莫要辜负了老太爷的心意”
  
  “前辈,您说笑了,晓蕾早已是觅得佳婿,且是明媒正娶,三跪九叩的禀告先祖,敬过天地,名正言顺的夫妻,前辈,若你真是爷爷的旧识,便请不要做坏人姻缘,棒打鸳鸯之事。”姑姥姥一称,裴晓蕾是不认的,此时套句前辈,与她已是客气。
  
  “鸳鸯自然棒打不得,可惜小丫头你年纪尚幼,识人不清,错把了水鸭当成了鸳鸯”老宫女阴深深的笑了起来,“怎么才不过半宿,你就念着你那小相好了,小丫头,在未来夫婿的宫殿内,竟敢和别的男人行苟且之事,你胆子真大!”
  
  “我与相公行夫妻之事,天经地义,前辈,您管得未免也太过了。这些我们先不说,既然您曾与我爷爷结拜,那便是江湖人,江湖人言而有信,现在灵台,我如你愿来了,解药,你也该给我了。” 说完朝着她伸出手来。
  
  老宫女冷哼了一声,把一小瓶药丸丢到裴晓蕾手里,裴晓蕾开盖闻了闻,随即从衣袖里取出一只玉箫,口中一吹,两只知路鸟从阴暗处忽然出现,飞落在她的手腕上,她极快的把药丸一份为二,分别挂在它们的脖子上,道,“立即送去给三师兄!”
  
  “知路鸟?”老宫女望着飞远的两只不知从何出现的鸟儿,阴晴不定的道,“不愧是裴剑浔的孙女,考虑得挺周详的。”
  
  “前辈过誉了!”裴晓蕾说完,退了数步,把身上那层厚重的华丽外衫脱去,随手丢到一旁,腰腹一旋,从腰上的皮圈内抽出一把软剑,直指老宫女脑门。
  
  “晚辈无意休夫,更无意再嫁,前辈,您还是让一让吧!”
  
  “有意思,既然如此,老妪便来试试你的武艺!”老宫女话刚脱口,身子一侧,徒手便向她攻来。
  
  老宫女的动作极快,招式诡异多端,急打急攻,招招致命,又凭借着地势之利,步步紧逼,才不过几回合,把裴晓蕾逼进墙角。
  
  “怎么,你就这样子,就让我让路?”老宫女负手而立,站在裴晓蕾面前,态度傲慢的道。
  
  裴晓蕾不怒不答,只深深的吸了口气,顺了顺呼吸,便把手中那把完全无用武之地的软剑往地上一丢,从袖子里取出一截红绳,绑起披肩的长发。然后双拳一抱,朝老宫女行了一礼,“前辈,既然如此,就恕晚辈失礼了!”
  
  说完一个跃起,一掌极快的朝老宫女左侧攻去,老宫女肩膀一侧,正准备向右面避开,却不想,刚移出半步,下盘一软,右脚小腿上,结结实实的被扫了一腿……老宫女一个单膝跪下,手中一亮,一把飞镖向裴晓蕾射去。
  
  “砰”的一声,随着一阵清脆的碰撞声,飞镖被撞落在地。
  
  裴晓蕾握着手中的短剑,再次把握了主动权。